一天晚上,当巴黎每座钟楼都敲响了宵禁钟的时候,巡夜军警假如获准走进可怕的圣迹区的话,就会发现乞丐们的酒店比平常更为嘈杂,他们酒喝得更多,骂得也更加厉害。外面,广场上,有好几群人在低声交谈,好像是在策划什么重要事情。到处有人蹲在石板地上,在磨生锈的铁刀刃。
然而,在酒店里面,喝酒和赌博是乞丐们每天晚上极其上心的一种消遣。因此,很难从酒鬼们的嘴里猜出他们在谈些什么。只是他们的神情比往常兴奋,而且看得见他们每人两腿中间有某种兵器在闪亮,譬如一把镰刀,一柄斧头,一支长剑或是一枝旧火绳枪的枪托什么的。
店堂是圆形的,很宽敞,但桌子摆得特别挤,酒鬼特别多,以致酒店里的一切,包括男人、女人、凳子、啤酒罐、喝酒的、睡觉的、赌钱的、残废的,似乎杂乱但却有序而协调地聚在一起,活像一堆牡蛎壳。桌子上点着几支蜡烛,但是,酒店的真正光源,把它照得如歌剧院一般明亮的却是那炉火。地窖很潮湿,因此,哪怕是酷热的夏季,也从不让炉火熄灭的。那大炉灶的炉台上有雕刻,铁柴架和几件炊事用具直立在那儿,炉膛里的木柴和煤炭烧得很旺,夜晚,在乡村街道上,红红的火光射到对面的墙上,宛如铁工场的窗影。一条大狗一本正经地坐在炉灰里,在翻动炭火前的一根串满了烤肉的铁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