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静宜疾步如风,脚步声在空旷的弄堂里带着回响,好像有一个人紧跟在身后。花静宜把手压在腰间,回头观察身后,发现真有一个低矮的黑影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她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待发现黑影只是一条高大的狼狗之后,她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她站定脚,狗也站定。
花静宜温和地朝狗招了招手,狗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看着墙根,一副不屑的神情。
花静宜生气地笑骂一句:“狗眼看人低,真不地道!”
钻出弄堂,街道辉煌的灯火扑面而来。然而夜上海仿佛变换了天地,昔日穿梭于上海滩社交场所的人们,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一座繁花似锦的东方不夜城,一时间竟变成了人间荒漠。
“都是战争惹的祸。”花静宜不禁自言自语。
战争是火药桶,是干柴烈火,人不过是上面一滴滴的水珠儿,一旦火药桶爆炸,干柴燃起熊熊烈火,水珠儿如果不想被烧干,不想被蒸发,唯一出路就是逃命。
此地离耶稣教会医院还有很长一段路,花静宜接连遭遇两次惊吓,腿脚有些发软,便不想再走回去。空旷而凄清的街道只偶尔走过一两个陌生的人影。
花静宜边走边找车,走出老远才发现街边停着的一辆黄包车,车夫头戴一顶破毡帽,像甲壳虫一般蹲在墙根下,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