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长岛已经是黎明了,我们把楼下所有的窗户都打了开来,让晨曦透进到房间里。一棵大树飘忽之间将它的影子映在沾满露珠的草坪上,精灵似的鸟儿开始在葱茏的树林里啭鸣。空气在令人神怡地缓缓拂动(几乎都不能称其为风),预示着一个凉爽美好的天气。
“我认为她从来也没有爱过他,”盖茨比从一个窗户那儿转过身子,用挑战似的目光望着我,“你一定记得,伙计,她昨天下午非常的激动。他告诉她这些事情的那种方式吓坏了她——使她觉得我好像是个一文不值的骗子。这样一来,她连她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忧郁地坐下了。
“当然,在他们刚刚结了婚的时候,她也许爱过他那么一小会儿——不过即使在那个时候,她爱我也胜于爱他,你明白吗?”
突然之间他又冒出一句令人纳闷的话。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说,“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从这话里,除了能窥测出他对这一无法衡量出的情事之紧张的思考程度,还能推断出什么呢?
他从法国回来的时候,汤姆和黛西还在他们结婚旅行的途中,他用部队上发给他的最后一点钱对路易斯维尔做了一次感伤而他又无法不让自己去做的旅行。在那里他逗留了一个星期,沿着在那个十一月的夜晚他俩的足迹踏上过的那些街道徘徊,重访了他俩一起乘着她的白色小轿车去过的那些偏远旧地。正如黛西的家在他看来总是比别人的家更神秘,更快活,他觉得这座城市——纵使她已经离开了——也弥漫着一种凄凉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