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人睡在那张两头顶住墙的木床上,头挨着瘪瘪的草枕头,时常半夜不能入眠。一身风寒症折磨着他,周身的关节一阵阵酸痛。脊背尤其痛得厉害,什么时候都是冰凉冰凉的,好像板结了一样。翻个身都困难。但他老是困难地翻来覆去,因为浑身没有不疼的地方,他总想调整一下睡姿,结果怎么睡都不舒服。筋骨肌肉无时不在折磨他。
但最叫他不能忍受的还是寂寞和孤独。屋子里死一样的静,没有女人柔和的鼻息,没有孩子甜蜜的梦呓。间或有几只老鼠“吱吱”地叫着,在床上床下钻来钻去,他也会听得入迷,忍住浑身的筋骨疼,连咳嗽一声也不敢,唯恐惊走这些小动物。这是他在晚间唯一的有生命的伙伴了。
他时常想念珍珠,可是珍珠仍在十八里外的南王庄。和柳镇隔河相望。她一次也没有来过,倒是王木匠常来。王木匠每次来,都给黑虎带些吃的,穿的。在茶馆里坐上半天。心里酸酸的,却很少说话。他能说什么呢?什么话都不能抚慰黑虎心中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