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的影剧院,寒夜里有他们的身影,他们不会忘记北京莫斯科餐厅的浪漫。只要条件允许,他们就为自己寻找一块只属于他们俩的地方,可能是剧院,可能是餐馆,可能就在公园深处的小路上。演出、电影,他们牵手观看。那两只相牵的手,从北京牵到了新疆,又从新疆牵回了北京,再到深圳,再到香港,再到美国,再到伊朗,再到世界各个地方。在繁闹里,他们寻找影院里的黑暗,看到快乐处,相视一笑,看到伤心处,让泪水泛滥。
1976年6月,他们回到了北京,住进了喧闹的9平方米的住房,后来是高知楼,后来是46号小院、雕窝的乡间平房、郊区的别墅大房。当王蒙在那间小屋里伏案,瑞芳就在身后紧忙着儿女的学业、家庭的杂项。偶尔站在身后看一看,王蒙抬头,对视之中,一种歉意,一种欣赏。她是他的第一读者,她有权挑剔,有权评鉴。王蒙在外面滔滔演讲,在那之前呢,她已经听过并给予了指点。46号小院的石榴花开了,石榴红了,他们一起品赏。在那石榴树下读读书,打打乒乓球,他们从不让烦恼占领自己的心房。院子里来了五湖四海的朋友,一起品茗,一起阔论高谈。乡下的平房里来了松鼠,他们一起用诗来歌唱,歌唱松鼠冬天的收藏。看,核桃熟了,红果红了,王蒙抡起了大杆,瑞芳泡好了茶水在一旁观看,眼里带着几分欣赏,“小心别扭了腰,把自己的胳膊弄伤!”别墅有很大的落地窗,春天里他们就坐在大厅的沙发里,看着窗外盛开的杏花与牡丹。周围是花圃与绿地,那是王蒙的农场,他把收获的第一个果实用衣襟擦过了,献给了他的瑞芳。她没有吃,放在了某个地方。别墅门前的湖水在夏天里总飘着荷香,他们就在湖边走着,一前,一后,无需很多的语言,只有偶尔的提醒:“王蒙,你慢点,前面有个坎儿”,“王蒙,你慢点,前面汽车来了好几辆!”在瑞芳的眼里,王蒙不会过马路,不会上台坎。在王蒙的眼里,瑞芳的提醒是最美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