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赫留朵夫答应了。
那天晚上,聂赫留朵夫独自待在房间里。他在床上躺下,灭了蜡烛,可是好久都睡不着。他想起玛丝洛娃,想到枢密院的裁决,想起他决心跟她一起走,想起他放弃了土地所有权……这本是近来这段时间他致力的目标。可突然,仿佛同这些目标作对似的,眼前出现了Maliette(玛丽爱特)的脸,现出她说“我什么时候才会见到您呢?”的时候她那种叹息和目光,还现出她的笑容,那么真切,倒好像亲眼看见她了,他自己也微微一笑。
他开始动摇了。“我要到西伯利亚去,这样好不好呢?”“我要放弃财产,这样又好不好呢?”他问着自己。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无法实现的梦想,他怎么也无法坚持做下去,因为这一切都是人为的,不自然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到上流社会去,他骨血里含有上流社会的基因,无法和下流社会的人同呼吸、共命运,他和那些监狱里的囚徒是格格不入的,他(她)们不理解他,拒绝他的一番好意。正如他在巴诺沃的遭遇一样,他自我牺牲,要将富庶的土地无偿交给农民,可遇到的是猜疑和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