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开会就是轮着说话。
曼丽那天也来听会,坐在一个麦秸垛旁,一手支着腮帮子,半天不换一个姿势。
“真的曼丽就穷得吃不起肉了。”
“难说,或许早几年她就听到了风声,把地全卖了,城里人精能哩,如今又和富堂攀扯上了,再不会有事的。”
“有事没事谁说得清,还不就是那么回事。”
“不是那么回事还能是别的什么事。”
“什么是事什么不是事眼见了才算是事,别瞎操心了。”
这些话都是用手捂着嘴,轻轻送出的。富堂的牛眼朝这边一扫,忙都把脖子抻直了,听见的声音就分外的大。
“咱们梁寨,有罪大恶极,有苦大仇深,该杀的要杀,藏好的要想法挖出来,这是穷苦人的天下了,二掌柜的房子从今天起归政府了,到时分给那些住茅草庵的人家。”
我们心里就不住地嘀咕:历来父债子还,看来七爷爷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后来的会就变得不那么温和了。七爷爷和几个店铺的老板耷拉着头站在马扎子上面,一个一个人走到他们跟前诉一番他们先前的不是。人们发现说完了能分一升小麦,等候上台的人就排起了长队。轮到铁器铺老板,富堂说他交出的账本是假的。光棍梁二从这句话中品出了滋味,第二天继续诉苦时,他第一个走上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