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不明事理的外村人，吵起嘴来对巩姓的人骂道：“走，我领你刨家什去，刨出来成立它几个吹手班子……”这话就是指的那个暗窑，那些吹鼓家什，那些可怕的过去的生活。这位老人，一听见这句话，他的头垂下来，就像一根无情的鞭子抽打着他。
这样，这位老人永远得不到安宁。他最后的日月，又幸福，又带着战栗一般的恐惧……每逢他想起那个暗窑，他的心就收缩起来。后来在夜晚里，他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有人走近暗窑，不由得从梦中惊醒，而且浑身流着冷汗。
从此，他变得异常暴躁和不安，当然这是由于疑心而来的，也可以说是由于谨慎地维护美好的未来而来的，要不，怎么解释才好呢？
既然如此，这位老人就站在他必须自己进行选择的道路上了：或者自己死去，断掉过去的根，让后人什么也不知道；或者消灭那些吹鼓家什。可是，这两个都同样不易做到。以消灭吹鼓家什来说，如要焚毁，必须先搬运出来。由谁来搬运呢？又由谁来烧毁呢？这不等于是掩耳盗铃吗？
思量的结果，他决定在那个暗窑前面，再砌一座石窑。本来那座暗窑已没有几个人知道了，砌了石窑之后，就可以忘记得干干净净了，而且他自己也可以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