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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绝不会相信最后我是怎么保持清醒的。
用痛觉。
我整个身体跪趴在舱壁内侧,像婴儿或者僵尸一样在一块又一块弧形玻璃之间往前爬行,还要在追赶胶囊舱的惯性速度时保证自己不被离心力甩到后面去。与此同时,我四肢酸痛、头晕目眩、热得要命,汗不停地从下巴滴下去,几乎每时每刻都想停下来休息一下。
但是稍微侧头,就能看见杰拉德的表情,在晨曦微弱的折射光芒中他时不时兴奋地蓄力大叫,像一只发狂的四足困兽,我简直可以想象他发烫的热血尖叫着挤破疤痕组织冲刺到毛细血管破口之外的显微画面。我打赌他一定是那种足球之夜待在酒吧整晚唱国歌的家伙。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
那个时候我想起你说过,有一场手术,你连续做了十七个小时。最后一班快结束时,有一会儿不论是咖啡因还是无影灯都不能让你保持清醒了,所以你找护工机器人要了一盘碎冰块,脱下鞋袜单脚跺了上去。最后那个病人活下来了。你说得轻描淡写,而我为这事偷偷崇拜了你整整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