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的家里除了一副锅灶,穷得可算是一无所有。一座盘的土炕,炕上有一床棉絮,其实就是个烂棉花套子,是全家过夜抵寒的物件,两块锃亮发黑的砖大概算作枕头了。三条腿的桌子可能是教会淘汰的,靠墙那边用砖支着。桌子上有磕了边的粗瓷碗,两三个长了芽的蔫土豆,黯淡的土墙上有黯淡的画,画的是圣母抱着耶稣,悲天悯人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我问冬生晚上睡在哪里,冬生指着门口的一口白茬木箱子说,他就睡在上边。箱子上有条薄薄的毯子,边沿已经磨脱了线。我问他睡这上边能伸开腿吗,他说,人睡觉都是蜷着的,难道你不是?
我想起了自己那张舒服的小床和干松的棉被,没有吭声,想的是改天让妈收拾出一些哥姐们用过的被褥,让小四儿帮着送过来,反正哥哥姐姐们已经成家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