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宁愿找点活儿做。”她喃喃地说。
“德贝菲尔,这事得靠你了。”妻子向坐在后面的丈夫转过身子,说道,“若是你说她非去不可,她一定会去的。”
“俺不想让俺的孩子跑到素不相识的本家跟前,去沾人家的光。”他嘟嘟囔囔地说,“俺家是这个家族中最高贵的一房,俺又是一家之长,得与这个身份相称才是。”
苔丝觉得,父亲留她在家的理由,比她自己不愿去的理由更加糟糕。“好吧,妈,既然马死在俺的手里,”苔丝悲伤地说,“那么,俺得做点事情弥补弥补。去看那个老太太,俺倒不在乎,不过,求她帮助俺家这件事,得让俺看着办了。还有,你别指望她能给俺找个什么好丈夫——那真是无稽之谈。”
“说得很对,苔丝!”她父亲故作庄重地评述道。
“谁说俺有这样的想法?”琼·德贝菲尔问道。
“是俺从你心里头猜出来的,妈。不过,俺会去的。”
翌日凌晨,她很早就起了床,走到叫作沙斯顿的小山镇,又从这儿搭上了一周两次的大篷车。这班从沙斯顿向东跑往切斯堡的大篷车,途中要经过特兰岭教区,那位缥缈、神秘的德伯维尔老太太就住在那儿。
在这个难忘的早晨,苔丝·德贝菲尔的路程延伸在布莱克摩山谷东北部的丘陵地带。她就是在这个山谷里出生并长大成人的。在她看来,布莱克摩山谷就是整个世界,谷里的居民就是整个人类。在童年的那些对万物都感到新奇的日子里,她曾在马洛特,从栅栏门和篱笆两边的台阶上眺望那一大片山谷,她那时所觉察到的神秘色彩,现在看来也未减丝毫。她每天从卧室窗口都能看见那些楼阁、村舍以及朦胧的白色宅第,特别是威威严严、高踞山地的沙斯顿镇,镇里的一扇扇窗户,在夕阳的映照下,像一盏盏明灯闪闪发亮。不过,她以前未曾到过这些地方。被她涉足和熟知的,只有谷内和邻近的少数地区。远在山谷之外的地方,她就更少到过了。对于环绕四周的群山,她熟悉它们的每一个轮廓,仿佛那就是她亲友的脸膛;不过,超出她评判范围的地方,她对它们的了解就只能根据在村里学校所学到的知识了。她是在一两年前才离开学校的,离开学校时她还是班上的尖子呢。